粉红社会小马甲

托举(三)

呀耶 莫名其妙没了 补一下


1992年,凶手又一次作案。卫国平在案发现场头痛欲裂,呕吐不止,被送回了单位宿舍。在那个小床上翻来覆去的第一千次,他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。


求生欲让他翻身下来,推开门摇晃着跑了出去。傍晚下班的人涌过来,他大口喘息着,逆着人流的方向为自己拨开一条路狂奔。狠狠锤着心脏,濒死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麻,好像下一秒就会像陈山河一样倒在地上,永远不会醒来。


再一次把指甲抠进掌心,跌跌撞撞向目的地,幸好在脱力前,敲开了顾开岩的家门。


顾开岩刚刚洗漱完,睫毛上还挂着水珠,穿着妈妈给买的幼稚的睡衣,第一次露出傻愣愣的表情,但心思一过便很快了然,拉着卫国平进屋。


得救了。卫国平这样想着。


他被顾开岩拾掇进被窝,松松软软的被子提到下颌,熟悉的清香的安抚他的灵魂。


“你安心休息,我爸妈都加班,我去他们那屋住。”

过了水的顾开岩白白嫩嫩的,乖得像一只小兔子。


“等会,开岩。”


卫国平想说点什么,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。他的本能无法让他容忍顾开岩离开自己的视线,幸好理智的程度不足以自觉羞耻,于是他伸出被抠出血痕的掌心放在顾开岩面前,像是乞求安慰的孩子。


顾开岩懂他的一切,然后再包容下来。这是卫国平对她下的定义,顾开岩从未辜负过。


于是,于是,顾开岩第二次给血淋淋的卫国平舔舐伤口。


她坐在地毯上,靠着床,轻轻牵着卫国平伸出的手,温柔地按压着他的掌心、手腕的脉搏还有一根根手指。当她按揉左手的时候,卫国平就用右手用力箍着她,当她换到右手时,卫国平便用左手。


“放心,师哥,我不走。”


顾开岩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,要干涸而死的鱼跃入温暖的池塘。


卫国平又睡了出事以来的第二个囫囵觉。


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正死命攥着顾开岩的手。师妹以一个特别憋屈的姿势窝在床边,浅浅地呼吸着。


卫国平叫醒她,两个人也什么都没说,自己则赶在顾卫东回家之前溜走,一身轻松地埋头进案子里边。顾卫东看着昨天要死要活今天打了鸡血的徒弟摸不着头脑,但也不敢过问。只是顾开岩迟到了,还毫无悬念地犯了颈椎病。卫国平把揣在怀里捂的包子和蒸饺放到顾开岩桌子上,贼兮兮地看着她难耐地晃脑袋。


“下回我睡着了你就可以去床上睡。”


话毕便觉得这话太不对劲了,自己的脸皮得有多厚,龇牙等着挨骂。


“行。”但顾开岩只是这样说,盯着手里的证词,咬了一口包子。


回到家,顾开岩不理他转身去洗漱。看出来顾开岩突然的情绪转变,卫国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“催婚”惹到她了。想起几个月前顾卫东把他喊到办公室,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沓照片,让卫国平给掌掌眼。


“这都是宁江市的青年才俊,你师母急得不行了,咱俩一起挑一挑。”


卫国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挤着笑把照片一张张翻过去,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
“你也看看个人信息,背面呢,你看,年龄职务。”

他机械的动作就变成了正面一眼,背面一眼,一张一张假装认真地在看。


“年轻,都年轻。”看着蓝色水笔写的数字,卫国平自言自语道。


“不仅年轻还有为呢,”顾卫东已经提前为自己的女婿而骄傲,“在这里找几个喊开岩去相亲。”


“年轻有为,年轻有为,”卫国平攥着一张照片,用很小的声音困惑地问,“开岩,用这么着急找对象吗?”


顾卫东敲了一下他的脑袋:“我闺女28了,你当都跟你比呢!”


他愣愣地递上手中这张:“他就不错,长得好。”


浑浑噩噩走出办公室,摸不清胸口搅动的情绪。

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和聂小雨谈过几年恋爱呢,可认识顾开岩的十年,她一直是一个人。


这十年他们从未分开过,没黑天没白天地一起破案。有多少个心悸发作扛不住的夜晚,跑到一大闺女的被窝,让人家瞒着爹妈,陪自己拉手睡觉,他已经数不清了。


顾开岩为什么这么惯着自己呢?自己又为什么这么需要她,习惯她呢?她要是真和某个青年才俊结婚了,生孩子了,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让她拉着睡觉了。


那他该去哪。


他以前没时间想,现在呢,又不敢想。


他只能下腰双手撑着腿,大口大口喘息。


1996年,聂宝华抗拒抓捕,在逃跑的过程中被逼上顶楼,失足坠落。他的产业该没收的没收,该赔偿的赔偿,给聂小雨留下的,只有那家咖啡厅,但谁走过去,都要啐一口。


他死命抱着聂小雨,在她耳边乞求着原谅。他知道聂小雨不好过,他想和聂小雨站在一起,但最后都是被砸东西、被抽巴掌,然后被推出门外。


他蹲在警局门口抽烟,被下班的顾开岩踢了一脚。


“追凶的八年你都能抗得过去,还有什么可难受的,”顾开岩弯下腰把他烟掐掉,“把她心追回来用不着八年,你别作践自己先行归西了。”


于是又窝在顾开岩的床上睡了一觉,第二天只觉未来可期,却收到了聂小雨要去美国的消息。


他和顾开岩飞速赶往机场,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。


“嗯…你要是想去美国,我可以借你点钱?”顾开岩看着他,试探地说。


她永远,永远地托举着他。


他的师妹应该配宁江最好的男人,他转身回到顾卫东的办公室,两个人仔细筛选了起来。


“你今天不走?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在这睡。”顾开岩心里不舒坦,扯住卫国平往身上裹的被子。


“我...我看见老宋春风得意我嫉妒。”


“假的。”


“开岩,88案结了之后我就没事可做了,”卫国平知道拿捏住顾开岩的脆弱是什么样的,他低垂着头,灵活地重现,“师哥现在,生活淡得咂摸不出味儿来。”


顾开岩松开了手,这个不假。宁江现在民事纠纷,经济犯罪如雨后春笋,需要请卫国平调查的暴力性犯罪少之又少。每天不是写写材料就是跟着三队的人插科打诨,他仿佛一下子从刑侦剧转到了情景喜剧,还是特别无聊的那种。


“那你快点睡,睡着我就去客房。”顾开岩认命般坐到毯子上,这个毯子是卫国平送的乔迁礼物,是托人从外国带过来的,什么奢侈品中的高端货,足足花了他三个月工资。


还不是为了你自己。顾开岩收到礼物想,但这确实是她最宝贝的家具。


盯着卫国平零星的白发,顾开岩还是缓缓开了口:“你工作闲也不能兼职媒婆啊。”


“我爸说这个男的是你精挑细选的。”顾开岩想想,还是补了一句:“要不我才不去呢。”


“嗯。”


卫国平闭着眼睛,没有多做回答,只是死死捏着顾开岩的手腕。


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,顾开岩只能听见师哥沉沉的呼吸和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。卫国平手心传来的热度烫得她丝毫没有困意,只能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卫国平手指的骨节神游。从白天纪委约谈的细节想到下班后读的那本书,从相亲对象的口音再到饭局上弄脏的衣服,再到骑着车的卫国平,粘着自己的卫国平,小猫一样露出肚皮的卫国平,和现在不松开她的卫国平。


“开岩。”


卫国平声音很轻,但她还是吓了一跳


“嗯?怎么了。”


卫国平的拇指突然轻轻揉搓她的手腕。


“他怎么样。”


卫国平没有睁开眼睛,浅浅地好像梦呓。


“谁。”


拇指悄然移到顾开岩地掌心滑动着,好像在写什么字。


“你说是谁。”


顾开岩顿住了一下,旋即回答真心。


“他不好。”


掌心痒痒的。


“真的不好?”


卫国平还在写着什么。


“嗯,他不好。”


顾开岩在黑暗中摇摇头。


“那就好。”


卫国平轻轻笑了一声,写罢空字,不再回去捏着手腕,而是不由分说地和顾开岩十指相扣。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动作,卫国平摩挲着顾开岩手指的骨节,觉得真暖和呀,然后揽着她的枕头沉沉睡去。


看向无间交叠于一起的手,顾开岩突然有点想哭,她想起搬家的时候卫国平帮她收拾屋子。


“这回你就有自己住的地方了哈。”


“可不是。”


“那以后我还可不可以...”


“可以。”


于是第二天来刷漆,卫国平把一个枕头扔到顾开岩怀里,两只眼睛瞅着地面,说地飞快。


“给我先放这,你枕头都太软了。”


卫国平写的字是顾开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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